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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跪舔公子三年,公子说若我能取悦贼人,救下他的心上人,他就纳我为妾。我咬紧牙关忍下恶心,再帮他最后一次,这恩情就算还完了!
三年前,木公子将浑身是伤的我从荒山中捡回来,算是救我一命。
为报恩我便毫无原则的追随了他三年。
这三年里他对我招之即来,挥之即去,他让我向东我便从不向西。
他犯错我替他抗,他被罚我用身体挡。
不但府里人嘲笑我,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,堂堂木府大公子捡了个对他用情至深的狗皮膏药。
说那狗皮膏药不光傻得像傀儡,还是个说话不利索的结巴。
唯一说得过去的便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。
于是污言秽语又起,公子哥们说果然还是木府大公子会玩,这么个漂亮听话又说话不利索的布偶娃娃。
木宜修面对调侃意味不明一句话也不多说,惹得公子哥们一阵哄笑,瞧我的目光更是透着轻薄和跃跃欲试。
但真有人向他讨要我时,他便又面露不悦果断拒绝。
众人瞧不懂木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,我心里倒是清清楚楚。
他是在我这找自尊呢。
1
他有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,云城第一美人林婉婉。
林婉婉对他就是用的就是这招,若即若离,忽冷忽热,打个巴掌给颗甜枣。
他在林婉婉那里失去的自尊都在我身上找了回来。
许是流言传得有些过火,终于传到了林婉婉的耳朵里,本着「她锅里的不许别人惦记」的原则,林婉婉找上门来。
二话不说,便给我施了三根易容针。那针极粗,尽数没入脑袋里,我疼得直掉眼泪也没吭一声。
我看看木宜修,木宜修转脸不看我。
他说,婉婉也是为你好,最近出了个采花大盗,临城丢了不少漂亮姑娘,这针一施足以避祸。
我往水洼里一照,吓了一跳,何止避祸,丑得都能驱鬼了。
不过我也不怎么在乎,反正我没有要取悦的人。
可谁能想到呢,木宜修竟一语成谶。
当晚采花大盗真的采到云城来,掳走了云城第一美人林婉婉和数十名貌美姑娘。
而我,真的因为扎了毁容针躲过一劫。
木宜修握着我的手腕,看着我的丑脸,从未有过的深情。
他说,幸好!
若不是他让我主动献身取悦采花大盗换下林婉婉,我就信了他的深情。
也亏得他对着我那张易了容的丑脸还能演得下去。
可我怎么能拒绝他呢,如论他如何作践我,我都忘不了当年荒山绝境里他向我伸出的手。
帮他最后一次,救完人我便算将这恩情还完了。
2
第二日我被打扮得花枝招展,随着木宜修前往深山。
据说采花大盗的老巢就藏在深山之中,具体位置无人知晓,官兵侠客散人道士都出动也没摸到一点须子。
所以木宜修拿我做引,要引那采花大盗主动现身。
进山的人不少,多半是想拿那大盗为自己换取功名的。
寻了大半日已入山林深处,身边的人少了起来,仍与我们一路的就剩前面一个带着面具的侠士。
木宜修看看我,颇有些为难。
「要不,你唱个曲?」
呵,这是要引蛇出洞呗。亏他想得出来,深山老林的那大盗定以为我是妖怪,在色胆包天不能出来了。
我边在心里翻着白眼边开了口,没唱两句呢,前面那侠士不乐意了。
他回过身,抬起刀鞘指我。
「你,闭嘴!」
语气慵懒,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。
我这才仔细瞧他,这人身形修长,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,举手投足间透着压不住的烦躁。
我识相地闭了嘴。
他收了刀转身又向前走。
木宜修眯着眼说不清是不悦还是算计,半晌追上前去。
「敢问侠士名号?」
侠士没理。
「想必侠士也是去捉那淫贼,若我二人联手想必胜算更大。」
侠士仍然没理。
木宜修捏紧拳头,为救心上人忍辱负重地报了名号。
云城木家,任谁都要给个三分薄面的。
不料那侠士忽地顿住了脚步,侧首嗤笑一声。
「聒噪!」
说着,手中利刀剑缓缓出鞘。
寒芒之下隐约浮现半月浮雕。
半月祭出,弯刀现世。采花大盗最为人乐道的便是这半月浮雕。
据说他每掳一位姑娘,便在姑娘的床榻之上留下这半月浮雕,一时间姑娘们谈月色变。
哟嗬,这下有意思了!
木宜修万万不能料到,与他一起进山人模狗样的侠士竟是淫贼本人!
怔愣之下他失了先机。
不过看那淫贼招式,木宜修不失了先机也不是他对手。
他不光轻松地压制了木宜修,还空出手来解决了一众木家全副武装的侍卫。
我瞧木宜修脸色,便知他已招架不住。
「下...下,」攻他下盘啊公子。
木宜修没听懂,采花大盗用他那青面獠牙的面具瞅了我一眼。
我心下一惊,壮着胆子又喊。
「左...左腿,」他左腿好像有毛病啊公子。
青面獠牙又看了我一眼,随后收起那逗弄猎物的态度,手下发力刀光大盛。
眼看着木宜修躲不过这招。
「暗...暗,」用暗器啊公子。
木宜修似乎恍然大悟,拼尽全力扛过一击,随后一个漂亮的旋身。
将我推挡至身前。
我他娘的不是暗器啊公子!
青面獠牙也愣了一瞬,就这小小的间隙,木宜修身手利落地......逃了!
扔下我,逃了!
要不是青面獠牙收住了刀,我现在应该裂开了。
青面獠牙看看师兄逃命的背影,身上暴戾的气息渐渐退去,低头看戏似的将我打量了一番。
「噗哧」笑了。
确实有点好笑。
要是刀下的人不是我,我也想笑。
我缩缩脖子想离刀刃远一点,一缩再缩脚下一滑不小心就跪了。
跪都跪了,不求个饶似乎说不过去。
「您...您山里,还...还缺...压...压寨夫...夫人吗?」
他手里弯刀有点抖,我不要脸的丑脸一红。
抖一会,那把悬在我头顶的刀被收了起来,头上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。
「不缺结巴的!」
说完利落地挽了个刀花收刀入鞘。
转身走了。
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,瞧着他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。
切!一个淫贼,背影没必要这么潇洒吧!
3
我没有独自下山回云城,天黑透时,已经沿着青面獠牙消失的方向追出了好几里。
我不会功夫,连个人影都没追上。
要不是身后围上来那几只饿狼,我猜这淫贼仍不会现身。
几只饿狼被他一刀毙命时,我抱住了他的大腿。
「婢...婢女呢?」山上还缺婢女吗?
他抱着手臂看我,眼里除了审视竟还有三分兴致。
半晌把我从他腿上甩下去。
「不许唱曲。」
这算是答应了,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敲晕了。
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他的老巢。
入口处,树上挂着个放哨的,像猴子一样倒吊着和他说话。
「爷,今儿这个怎么不是绑进来的?」
他们爷瞧见我睁眼,顺手就把我扔到了地上。
我拍拍屁股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。
那猴子又是一阵惊奇。
「哟嗬,这丑丫头该不是傻子吧,知道我们爷恶名吗?知道我们爷夜夜换新娘吗?嘿,头一回见着上赶着往上凑的!」
不凑不行啊猴子诶,我是来当卧底的。
这采花大盗凶名在外,多少人拿他没有办法,我要真信了木宜修能捉了他那我就太天真了。
想当初我运筹帷幄......,哎呀,想不起来了,反正我坚信木宜修捡我之前我肯定是个运筹帷幄的主儿。
今儿个在山里他们打斗时我明知道木宜修打不过,还是故意说出这淫贼招式里的破绽,为的就是让他对我产生一丝好奇之心。
好奇之心有了,就等木宜修推波助澜了。
木宜修果然不负我望,临危之际拿我挡刀。
我估摸着后来那几只狼也是木宜修回过味来故意放的。
总之我成功摸到了淫贼老巢。
我顶着众人稀奇的目光一路跟着青面獠牙进了内殿。
他边走向软榻边解了轻甲,摘了护腕。
我本着当奴婢的自觉一路捡着东西跟过去。
一抬头就见他脱得只剩中衣,敞着双臂等人伺候。
半晌不见我动作,面具下传来一声嗤笑。
「不会伺候人?」
还真不会,那木宜修虽对我态度暧昧,但为讨好林婉婉从未真正让我贴身伺候过。
「走,去把那个云城第一美人提过来!」
他态度有些不耐烦,瞧着像女人来月事那几天。
我十分激动地跟着他拐进了一处打造的像院子一样的石洞。
过分顺利,我就见到了林婉婉。
4
我打算先按兵不动摸清形式再说,可林婉婉显然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。
她好像怕极了这青面獠牙,见人停在她身前便噗通跪在地上。
说她爹有的是银子,要多少都行,银子不行要官也行,反正就是什么都行总之别碰她。
青面獠牙肉眼可见地愈发烦躁,朝后面一挥手,示意我这个奴婢出手把人带走。
意识到这淫贼不爱金银官位只爱美人时林婉婉绝望了。
可她仅仅绝望了一瞬,便看到我。
我冲她眨眼,让她稍安勿躁。
她却发现了生机般,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算计笑容。
姐姐啊,千万别作死!
我握上她手腕时,她猝不及防地出手。动作迅速利落地拔了我头上的三根银针。
我疼得直抽气,她顺势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扭向青面獠牙。
那意思不言而喻:这还有个长得不错的,先糟蹋这个!
原本暴躁即将发作的青面獠牙,在看到我拔了易容针的面孔时竟然有片刻怔愣。
我呲牙裂嘴地想,我竟然这么美吗?
随后就看见青面獠牙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,松松垮垮地倚向墙壁,抱起手臂看好戏似的又将我上下打量一番。
这戏是挺好看的,我个菜鸡一天之中被人当了两次挡箭牌。
我抹了把脑袋上留下的冷汗,抹了一手血。
青面獠牙起身从林婉婉手中拽出了我的头发。
似乎对我产生了些浓厚的兴趣。
然后我就取代了林婉婉被带回了寝殿。
门被关了,还上了锁。
我往身后的窗子上靠思考着从窗子逃走的可能性。
青面獠牙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,慢慢踱过来,轻轻将我身后的窗子推开,然后饶有兴致地看我反应。
山鸟惊啼一声传来空寂的回音。
我猛地回头,他娘的,窗外是悬崖!
「之前不是还说要当压寨夫人吗,怎么现在怕了?」他语气戏谑。
「我,结……结巴!」不是不要结巴的吗!
他似乎心情不错,深深地看了我两眼,笑了。
然后从窗子跨了出去,顺手把我也拎了出去。
他倚着窗对着悬崖,姿态放松。
「你是谁?」
我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,瑟瑟发抖。
「不……知道!」
「来救人?」
「救…救人!」
「林婉婉?」
我点头,我怕我不承认他把我推下悬崖。
他见我点头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,毫不掩饰地轻笑出声。
「打算怎么救?」他笑完问。
「见......机行事!」
他又笑,声音竟然有些好听。
我有些沮丧,出师未捷被队友出卖,然后被对手嘲笑,现在还面临着被对手当花采掉。
他瞧着我,眼底映着星空。
「色诱怎么样?」
「逼......不得已,再......说!」
他忽然倾身向我靠近。
「怎么才算逼不得已?」
果然,声音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作为淫贼的好色本质。
我下意识向后躲,便听见了落石滚入悬崖的声音。
他神色一凛!
像是怕我跳崖。
我灵机一动,淫贼定然是舍不得女人身消玉陨的,从饿狼口中把我救下便是证明。
于是我又向崖边靠了半步。
不料他不但没出言劝阻,反而瞬间变脸,目光冰冷。
一言不发直起身来冷眼旁观地瞧着我。
我一时进退两难,跳崖是不可能跳的。
人家不阻拦自己回来也是怪尴尬的。
犹疑间,他忽地欺身向前。
脚尖挨上我的脚尖。
胸膛贴着我的面颊。
呼吸就拂在我的发顶。
他只穿着中衣,坚硬滚烫的触感令我毛骨悚然。
退,半步便会跌落悬崖。
不退,便是屈服在淫威之下。
他低头,低沉的声音刮擦着我的耳鼓。
「宁死不屈?」
细密的酥麻沿着我的耳鼓蔓延至全身。
双腿不自觉地颤栗。
我拼尽全力保持着平衡,生怕腿一抖便摔下这万丈断崖。
他却并不善罢甘休。
一寸寸向前,一寸寸贴近。
「别......别......」别再动了,再动我就掉下去了。
我飞速地思考着用簪子捅倒他的可能性,顺便余光瞧了眼离崖边的距离。
这一瞧吓得整个人一软,向后踉跄了几分。
堪堪站稳。
便瞧见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冷的像淬了冰。
他盯着我无处安放仍不肯抓紧他的手,向后退了几分。
我以为他该出言劝阻,只听他语气幽幽。
「你若执意愚忠,我......便成全了你。」
当我意识到不妙时,他已向我伸出了手。
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,他会毫无预兆地,
推了我一把!!!
两根手指抵在我的肩头,轻飘飘地推了我一把!!!
而我再想抓住他已然来不及。
他娘的,喜怒无常啊,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!
在跌落悬崖之前,我用尽全力扯下了他青面獠牙的面具!
5
面具下,如谪仙般俊美的脸,挂着三分邪气的笑。
那笑容,似曾相识!
同样似曾相识的还有下坠的窒息感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。
头隐隐作痛,除了那三个易容针的针孔,还有一处肿胀酥麻。
跌到崖底前,本来无欲无求的我竟生出浓浓的不甘。
就这么死了吗?
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,还没为自己活过一天!
没想过我会再一次醒过来。
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俊美的脸,推我入悬崖的罪魁祸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。
劫后余生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地写在了我的脸上。
对面的人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嘲讽。
而是正了神色,轻声低语。
「死过一次才能知道,没什么,比活着重要!」
逆着清晨的阳光,那一瞬间我脑袋嗡鸣作响。
「你......是谁?」
他决不会是个淫贼。
他不答反问,「是要跟着我,还是再以死明志一次?」
我无意间瞥见水洼中自己的样子,脸上的血污已经清理干净,身上花枝招展的衣裳也换成了利落的劲装。
那劲装我在木府从未穿过,竟有些熟悉!
我看着他手中翻转的弯刀,真怕说一个「不」字,他就会像推我下悬崖一样,毫不犹豫地一刀捅了我。
「跟!」我嘴都变得利索了。
他倏地笑了,收了弯刀挂在腰间。
「吓唬了一次,倒是识相了!」
我将心一横,既然不想死妥协了,就别扭扭捏捏的,没什么豁不出去的。
于是爬起来,凑过去,在他惊愕的目光中,笨拙地......
亲了他一口。
色诱!
呆愣的表情放在他的脸上竟违和得可爱。
我仰着脸,一副豁出去任君采撷的样子盯着他。
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要干嘛。
忍俊不禁的笑容在他脸上荡开,他扯着我的后领将我拎开。
「先回去。」
「还有,你叫明珠。」
这是赐我名字了,我忙起身跟上,「你......呢?」
「叫我大人!」
切!
我没瞧清楚自己怎么回的老巢,也没想明白怎么从悬崖掉下来没摔死。
不过可以肯定的是,这处断崖下面定有玄机,是他的一处秘道。
6
令人意外的是这家伙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,夜夜新娘,回了寝店他便召集了人去书房议事。
到了晚上,我把自己洗干净等着传唤时,却见他传来了石洞中的另一位漂亮姑娘。
尴尬了!
我早上还主动亲了人家一口,看来人家还真的只是想让我当婢女来着。
我守在外间,等着伺候。
却只听里面姑娘哭哭啼啼,不见淫贼动手。
半晌,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,「明珠,把她嘴封上!」
我就屁颠屁颠拿着棉布塞到了那姑娘嘴里,姑娘吓得摊在地上直抖。
那姑娘抖了一夜。
淫贼拿着书灯下坐了一夜。
我靠在门旁软榻上盯着大王盯了一夜。
天亮时,外面就来人将那姑娘带走了。
我起身,发现自己竟然在软榻上睡着了,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薄被。
大王瞧瞧我,面具下的眼睛嫌弃地翻了一翻,起身去了议事堂。
如此往复,过了三晚,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......
终于轮到林婉婉。
我跟着去提人时,林婉婉鄙夷地看着我,一副我被淫贼糟蹋过她十分嫌弃的模样。
我忍着没翻白眼。
「不用......挣扎。」
「你个傻结巴,简直恬不知耻,给淫贼当狗!」
她会些功夫我拉不动她。
「放心,他不......碰你!」
「你个走狗,等宜修哥哥来救我,我让他第一个宰了你!」
我实在拉不动,有些不耐烦,「放心,不......不会......有事!」
我放低音量,「他,他有......隐......隐疾!」拉回寝殿的人只是干看着,一个也没碰。
跟在我身后的猴子一脸惊恐地看我。
我冲他打个哈哈,小声道,「权宜......之,之计。」
猴子可能怕我再说出什么有损他主子颜面的话,终于出手帮我拖走了林婉婉。
刚一出门,便瞧见站在门旁和手下交代事情的青面獠牙!
我用三斤腰上的肉***他耳背!
猴子看看大王看看我,「噗哧」笑了。
「自......自求......多福吧!」他学着我的语气幸灾乐祸地笑。
青面獠牙一面交代事情,一面打了个手势,叫停了我们。
等那人领命而去,他才转过身来。
「人先送回去!」他冲猴子说。
话音未落我就被提了后领,拎回了内殿。
还是那套流程。
关门。
上锁。
边走边边卸了轻甲,摘掉护腕。
我窝在软榻角落里一动不敢动。
他缓缓摘了面具,邪气的笑容看得我心慌又心颤。
「我有什么隐疾?」
「缺......什么,就......就炫,炫耀......什么?」
「我炫耀什么了?」他好整以暇地笑。
帮了那么多美女,天天不重样,你说你炫耀什么。
「别......别担......心,我不,不......笑话......你!」
话落同时,他上下打量着我忍俊不禁。
半晌「噗哧」笑了,「谁给你的底气笑话我?」
我也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,再想想他捉回来的那些倾城绝色,我确实心虚。
他说他大人有大量,不跟我计较。
不过得容他为自己正个名。
活该我嘴欠!
正名正到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。
7
这一日开始,绑来的姑娘便都绑在了外间,而我替了她们,成了这禽兽的新娘。
我为自己的一时口快付出了沉重代价。
这一日,猴子当值,许是内急,并没有将绑在门外的姑娘及时带走。
大早上要占我便宜的青面獠牙被我推出门外时。
脸上并没有带着面具。
他倒不甚在意,只是地上绑着的林婉婉却一改寻常哭哭啼啼的模样。
显然被青面獠牙面具下过分俊美的面容给惊着了!
果然,食色性也!
到了晚上,她替了别的姑娘主动来了寝殿。
她的手腕我是见过的,木宜修和云城的无数富家子弟都为她神魂颠倒。
她含羞带怯地瞧着青面獠牙,「公子,让婉婉伺候公子更衣。」
她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我挤到一边,我手里握着要绑她的绳子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。
猴子拿着要塞她嘴巴的布,塞也不是不塞也不是。
「下去!」青面獠牙说。
猴子领命迅速退了出去。
我本想着,我歇息一晚也不错,可胸口酸酸麻麻的十分不舒服。
林婉婉果然到哪里都比我招人疼。
青面獠牙不主动也没拒绝,瞧好戏地看着林婉婉,余光向我扫了一眼,意味不明。
我没得到指令,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,只能将脸转向一边,不看他们。
我如坐针毡。
「滚出去!」
青面獠牙这一吼我如蒙大赦,忍着心底的不舒服慌乱地转身便向门外跑。
没跑两步,被一只大掌拦腰捞住。
下一瞬边投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。
头顶一声轻笑,擦着我的耳鼓。
「你跑个什么劲!」
许是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,我在木宜修那里从未体会过吧。
我趴在他怀里偷眼去瞧林婉婉。
她何曾受过此等羞辱,此刻抬了手要打我,我壮着胆子迎上去抓住了她的手。
青面獠牙给我撑腰,我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,将她赶了出去。
青面獠牙意味深长地看我,然后狠狠地吻住了我。
我忍着疼,「为......什么?」为什么不留下林婉婉。
他露出我的肩膀,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,故意气我,「我喜欢小的!」
许是我心虚了,我塞给林婉婉的纸条他应是没瞧见。
纸条上写着详尽的逃跑路线和换岗时间。
8
第二日我来到书房时,果然听到了想听的消息。
林婉婉逃了!
书房里青面獠牙摘了面具,正享受着一众姑娘的照顾。
瞧见我表情冰冷,转身对身边的姑娘邪邪地笑。
我被冷落了一天,还不许离开,眼睁睁看着他调情。
我等着他对我发作,他却迟迟不动手。
只是她身边的姑娘就有些过于势利了,见我不受待见。
于是想着报前几天绑她的仇,在经过我身边时,一下将我撞到在地,手中热茶全数洒在我的身上。
我想着正好让青面獠牙解气了,便没吭声。
青面獠牙眯着眼干了姑娘喂的酒,瞧着我神色渐渐冷下来。
撞我的姑娘见他无动于衷便大了胆子,手中的茶杯还想砸下来。
速度太快,我没瞧清那禽兽是怎么过来的,总之茶杯没砸下来。
我闭着眼就听见拿茶杯那姑娘的哀嚎。
「猴子,滚进来!」
他像生了大气。
「卸了她胳膊,南伯侯什么时候松口,什么时候给她安上。」
我被他抱在怀里,烫伤很疼,却将脸埋在他胸口偷偷地笑。
上一次,我被林婉婉烫伤,木宜修只问林婉婉烫没烫到手,他觉得我一个野丫头皮糙肉厚不会疼。
他瞧见我笑愈发气急败坏。
把我抱回寝店,扔到软榻上。
「你对木宜修那个怂包倒是衷心,真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!」
他边说着狠话边拿着烫伤膏动作粗鲁地涂在我的手臂上。
我自然是怕的,只是我在***,***他在意我。
我疼得直咧嘴,却仍是看着他傻笑。
「疼了不会喊疼?」他凶完又惩罚似的手下用力,「木宜修个废物该不会是把你养傻了!」
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醋意。
他却仍然不消气,「有胆子放林婉婉,疼你也得受着。」
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放缓了手下的动作,只是绷着脸,漂亮的眉皱起来。
我边解他的外袍边告诉他,我彻底还了木宜修的救命之恩,从此之后再无瓜葛。
看他反应,他应该是早就知道我搞的小动作,没有阻止说明他早有打算。
这样一来我即放了林婉婉还了木宜修的人情,又不至于让这禽兽暴露了行踪遭人暗算。
这场豪***,我赢了。
就在我满心欢喜,这禽兽忽地抽身。
嘴角噙着笑,得逞地笑。
「你大王我忽然觉得身体不适,只能劳烦明珠忍一忍了!」
小气鬼,报复心倒是真强。
我故意不知羞地拖着一身狼狈,大剌剌地起身,「无妨,」「陪我,说......说话!」单纯聊天总可以了吧!
他眸色暗了暗,「说什么?」
我又向前靠紧几分,对上他深邃的眼眸,「你,是谁?」
他声音暗哑,「只管记住我是你大王,不该问的不要问!」
我再要张口,他却一把捏住我的下巴。
「闭嘴,再问割掉你的舌头!」
瞧他表情不像想割我的舌头。
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,动情地说,「明珠,叫我!」
「爷!」
我叫道。
「叫我北煜!」他说,「叫我楚北煜!」
于是我便叫他楚北煜。
只是。
楚北煜。
楚北煜。
这名字好熟悉!
9
这天之后楚北煜果然调整了山上的布防。
好多禁地对我也放开了权限。
我发现他捉来山上的不止漂亮姑娘,还有帅气公子。
我见到那些公子时,调侃地问猴子,「龙......龙阳?」
猴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我问的什么意思?
震惊地长大嘴巴,「你竟怀疑我们爷有龙阳之癖?」
他伸手指了我半天,「我说明珠姑娘,你得亏是个结巴,嘴不利索不知避了多少祸端!」
没有龙阳之癖,那就有些意思了!
其中一个公子我认了出来,南伯侯长子,他曾经来过木府。
另外的身份便也好猜,衣裳华贵,个个端着个高贵的架子,张口带着三分傲气。
绝不是普通商贾之家的公子,家里应该都是有着官爵的。
那楚北煜的动机不言而喻。
以采花之名关了众多管家子女,如不是勒索便是为了掣肘。
那么他要么是朝廷派来的,要么......
就是个意图谋逆的叛贼......
随着林婉婉的离开,山里开始修建工事。
楚北煜更是多日不见人影,我猜他所图之事可能要提上日程了。
我跟着猴子巡视布防,断崖处,我指着崖壁,「倒刺......加长!」这种倒刺防一防普通兵将尚可,若是江湖人士,形同虚设!
路过上山必经的溪流,我弯腰捧水仔细嗅了嗅,「毒,减……减量!」闻都闻得出来,傻子才会喝!
说完,我手向后一伸,猴子自然而然地递上布防图,瞧着我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不可思议。
我指着一处设伏点,「后撤,半……半里!」
埋伏在这里,如若上山的将领稍微有点脑子,一顿乱箭先发制人,那伏兵将退无可退。
猴子神情由探究一瞬变为恍然大悟。
「害!吓我一跳,我说明珠姑娘,我差点被你唬住!以为你是个隐世高手呢!」
「原来你是听见了爷新下的指令啊!可真够唬人的,哈哈哈,别说,你演的倒真像,你要不是结巴,没准当个戏子也能糊口。」
呵,竟然楚北煜也是这么想的,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了。
只是我他娘的到底是哪路英雄,得提早弄清了!
傍晚时分,楚北煜仍然未归,我避开猴子独自回了寝殿。
临着崖壁的那扇窗户,传来鸟雀轻啄窗棂的声音。
是一只信鸽!
我取下信笺,从怀里摸出一包蜜粉,涂遍了鸽子全身。
鸽子刚飞走,房门便被踢开了。
楚北煜略显疲惫地边走边摘面具,脱轻甲,扔护腕!
然后定定地站在我面前,垂眸看我,懒懒地伸展手臂,等我动作。
我抬头,便撞进他深邃含情的眸。
「你这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什么?」他语带调笑。
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,轻轻一带,长臂舒展,拥住了我!
我闹了个大红脸,他搂紧我,脸埋在我脖颈间笑。
胸腔震颤得我脖颈发麻!
「吃……吃……」吃晚饭了吗?
「想………想吃………」想吃什么?
他边低头系腰带,边挑起眼皮子瞧我。
「烤乳鸽!」
狗东西!
我他娘的脸上差点绷不住。
他是想吃我刚刚放走的那只吧!
我去厨房要了两只给他烤了乳鸽,就在那个崖壁上。
我拔毛、开膛、支火堆……
他垂着眼皮挑剔地摘鸽子肉时,我拿着树杈子蹲在他旁边,仰起头眼神诚挚地问他:
「信……信我………吗?」
他瞥了我一眼,一块焦糊的鸽子肉杵到我嘴里,冷冷淡淡地。
「你要是先擦掉这一脸黑灰,再扔了那树杈子,老子还能勉强信你几分!」
我攥了攥手心里的飞鸽传书,犹豫再三,终是没拿出来给他看。
只能按他说的,扔了树杈子,洗了脸上的黑灰,能信几分是几分!
10
午夜时分,楚北煜终于沉沉睡去。
我坐起身,借着窗外的月光将那封飞鸽传书又默了一遍。
木宜修听了林婉婉的话,得知我甚得「淫贼」欢心,于是遣了我养的信鸽捎来口信。
让我再次犯险放了南伯侯家的公子和小姐,如若成功他不会嫌弃我不洁之身,仍然纳我为妾。
我试探他,说楚北煜对我已有防备,再下手恐遭杀身之祸。
他果然没让我失望,信誓旦旦许下重诺。
如若我不幸遭了毒手,他仍会将我以爱妾之名下葬,入木氏族谱,予我无限荣耀。
「……」
噗!
这么好笑的笑话,可惜不能讲给楚北煜听,我还没见过他放声大笑的样子呢。
独自笑完之后,我冷下脸来。在心里清算了一遍。
木宜修捡我的第一年,我替他挡了一刀,昏迷三天,多亏他大哥请来了御医捡回一条命。
木宜修捡我的第二年,他受家法,我替他顶三十大板,若不是他大哥怕闹出人命手下留情,我定然小命不保。
第三年,也就是今年,将我送上了荒山,推至楚北煜弯刀之下……
可我仍旧感恩,换回了他的心上人林婉婉。
木宜修啊,救命之恩还完了啊!
多还的,我想要些利息了!
我对他的指令未置可否,只让他从林婉婉要了易容施针之术,他十分痛快便传了过来。
身旁微动,楚北煜眯着眼翻了个身。
「皱眉干嘛?」
他说着抬手把我扯倒在他怀里。
月光从窗外洒进来,光晕朦胧地打在他的脸上,给他冷白的面孔镶了层银边。
他凤目微睁,睫毛轻颤,好似一只魅惑人心的狐狸。
为防止这只狐狸变成某种带颜色的恶狼,我温顺地窝在他的怀里,一下一下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。
他轻轻嗤笑一声,使劲掐了一把我的脸蛋儿,然后舒服地闭上了眼。
第二日他早早出了门,我醒后便找来银针,窝在房里按照信笺反复研究施针拔针。
意外的是,不到正午楚北煜便提前赶了回来。
更意外的是,跟在他身后的猴子表情痛苦不堪。
左手手掌红肿发亮,像拔了毛的熊掌!
楚北煜喊我,「明珠,拿药!」
「什......什么,药?」也得告诉我是蛇毒还是蜂毒吧。
猴子扭曲着表情,「毒......毒蜂!」
啧啧!
疼结巴喽!
我翻出瓶瓶罐罐扔在他面前,抱着手臂并没打算帮忙。
楚北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叫了外面伺候的半大小子来给猴子上药。
然后拉着我打算先去厨房弄些吃的。
我回头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扒拉出一个小瓶子,揣在怀里带走了。
楚北煜挑挑眉。
「什么东西?」
「蜜......蜜粉,蘸鸽......鸽子吃,好......好吃!」
楚北煜嘴角压不住地抽了一下,然后别过头,抬手给了我后脑勺一大巴掌。
我一趔趄,跑远了回头冲他笑。
他终于没绷住,扬了嘴角,笑容灿烂得胜过正午的阳光。
这日之后猴子养伤,便不再跟着楚北煜四处布防。
而我以照顾猴子之名,每天去找他。
帮他施针!!!
三日后,易容针被我用得颇有那么点意思。
只是猴子可能被扎出了后遗症,脸整日抽抽得如苦瓜一般,似乎失去了笑这种能力。
11
是夜,我靠在外面的那颗歪脖子树上等楚北煜。
山林静谧,凉风习习,格外舒坦。
忽然遥远的山涧中一声惊啼,片刻间成群飞鸟惊起。
我腾地起身,吐了口中叼着的枝条,观望了片刻,俯身将耳朵贴在了地上。
未及听个所以然,屁股便被人踹了一脚。
我就着狗啃屎的姿势,回手捏碎一袋毒粉!
毒粉未及扬出,后领被人提起,双手被反剪禁锢。
身后戏谑的声音响起。
「谋杀亲夫?」
他娘的,楚北煜!
我扭着脸被她摁在歪脖子树上,眼神控诉。
亲夫没有下手这么狠的!
他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,不但没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倾身向前。
我目光越过他的肩膀。
山林间飞鸟盘旋,枝条摇荡。
暗流汹涌间,必有兵动!
楚北煜铁了心不让我多问,急得像和尚突然开了荤。
「明珠,我想要个孩子……」
我沉沉睡去时,他起身出了门。
黑暗中我抚着小腹睁开眼。
还有门外他低沉的声音。
「连夜送她走,交给瑞王!」
一刻钟之后他带着两个穿了夜行衣的人开门进来。
屋内迷香已灭,我斜倚在床头,匕首贴在腹部翻过来掉过去摩挲着。
楚北煜瞳孔微缩。
我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笑。
他盯着我良久……
倏地笑了。
挥手斥退了两个黑衣人,慢步向我踱过来。
「想好了?」
我点头。
他扔了匕首,眼中掩不住的深情,却揶揄地笑。
「死也想当我的鬼?」
我他娘的可不想死!
12
我被他哄着睡了一觉,第二日天不亮就起来。
出门时山尖祭台上已经立起了数根高高的木桩。
木桩围了一圈,每一根上面都绑着一位官家子女。
猴子的手恢复得差不多,也开始跟着奔忙起来。
据可靠消息,各位侯爷将相各种门路行了个遍依然换不出子女,便调兵遣将合起伙逼上山来。
听说楚北煜早有准备,他们便借了重兵。
正午之时,山下来报,官兵破了迷踪阵。
傍晚,山下又报,官兵绕过埋伏圈。
第二日一早,山下来报之人语带哭腔,说那帮杂种精准地吃了解药。
马吃着毒青草,人喝着毒泉水,挑衅地冲着暗处探子方向举杯!
所有人面色凝重。
我看向猴子,猴子垂着眼瞧不清神色。
当日正午先锋军便不费吹灰之力攻破了最后一道防守,出现在楚北煜面前。
南伯候老当益壮,一身银甲。
「老夫上山接儿女回家,还请侠士行个方便!」
他身旁跟着的个个有头有脸,单拿出一个都能调遣无数精兵。
而此时竟同时出现在这十万大山之中,只为剿了楚北煜这「淫贼」
楚北煜这盘棋下的可真大!
山上仅剩的一队近卫拔刀相向。
南伯候冷笑出声。
「以卵击石,不自量力!」
楚北煜挥退众人。
高高地坐在石椅之上,显得波澜不惊。
青面獠牙的面具俯视南伯候,带着威压和嚣张。
南伯候见楚北煜不为所动,又怕贸然动手伤了柱子上的子女。
于是沉下气来,语气如话家常,说出的话却句句诛心。
「侠士乃大将之才,线报说几日前你便将大部分兵力分散下山,貌似山中空虚,实则待我们孤军深入你山下的兵力便会包抄而回,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!」
「果真好算盘,可你徒有用兵之计,却无驭人之术,殊不知你的如意算盘早被亲近之人泄了底!」
他说着,眸光似有若无地瞧着我。
轻蔑之意溢于言表。
楚北煜直起了身子,又向后靠在椅背上。
虽不动声色,抱起的手臂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。
南伯候语调高扬声若洪钟。
「可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,更何况我们几个老家伙!」
几个老家伙一起放肆大笑。
他们果真不容小觑,据说借来的都是精兵,期中竟还包括圣上亲派的高手。
笑完南伯候正了色。
「我已联络木府,木府镇南军已镇守山下,你的兵力若想包抄怕是要全军覆没了!」
楚北煜似是在考虑他话中的真伪。
毕竟镇南军镇守边疆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为一个「淫贼」出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!
南伯候却又缓了语气。
抬手一挥,一队将士抬上数十只箱子,一一打开,里面珍宝无数。
另一队将士押上一列美人,头盖一掀,姿态万千,有男有女!
有男有女!!!
「噗!!!」
我实在没忍住。
南伯候,是个妙人儿!
妙人儿软硬兼施。
「侠士现在可否行个方便?」
楚北煜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到美人脸上。
一一打量!
「侯爷的话,可当真?」
南伯候重臂一挥,小厮领命而去。
半个时辰之后。
木宜修着盔披甲,带着将令出现在众人面前!
若出现的仅仅是木宜修,木府派兵还有掺假的可能。
可随同木宜修一同现身的,还有木府长子、镇南军主将。
木宜策!
将随军走。
镇南军,果然来了!
13
此时,这山应该被围得像个铁桶。
插翅也难逃了。
南伯侯有了壮腰,刀也握了起来。
「侠士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到如今可否行个方便了?」
楚北煜缓缓吐了口气,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「南伯侯果然神通广大,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。」
南伯侯胜券在握,一副你就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的态度。
「但说无妨。」
楚北煜语调和缓。
「镇南军驻守边疆,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动圣上,若说你请动了镇南军主将我不意外,但搬得动整个镇南军,就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了!」
南伯侯意得志满地笑,看了眼身旁的老家伙们。
老家伙们也笑:
「谁叫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以为屯兵占山便目中无人,也不看看你动的是哪家太岁头上的土。你还不止动了一家,有些兵权的官户你得罪个遍啊。」
「圣上仁慈,体恤我们这些老家伙,动用镇南军之事早已向他禀明,别说边境无事,就算有事,圣上英明,也会先救了我们的娃子再说!」
啧啧!
我暗自咂嘴。
圣上果真英明!
楚北煜颇显无奈,继续发问,双方你来我往。
貌似一方败也败得不甘心,另一方索性让你死也死个明明白白。
于是就这么拖延着。
而这期间,穿了铠甲率了大军的木宜修表情格外冷峻,在看到楚北煜给我递折扇扇风时,眼里散着森寒的光。
他将目光从楚北煜身上移到我这里,趁无人注意。
沉身低喝。
「过来!」
以往他这么叫时,我无论在做什么都第一时间跑过去听他差遣,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。
可今天......
耳尖的楚北煜微微转过头眯起眼看他,虽未出声,威压却不小。
周围兵士也并未阻拦。
而我,坐在石墩上捧着楚北煜给的串珠,专注地摆弄着。
自始至终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。
木宜修面上挂不住,向前两步半羞半恼地教训于我。
「贱婢别不知好歹,事到如今那淫贼已经知道是你泄密,趁我心情好愿意保你,还不快滚过来!」
南伯候正与楚北煜探讨珠宝及美人的多少,是否还有些附加条件。
木宜修以为,谈判之时讨我这个奴婢应是不成问题的。
不料,楚北煜闻言突然停下交谈。
面具下鹰隼般的目光直射向木宜修。
半点败将的自觉也没有,像困境中仍不可轻辱的孤狼!
木宜修瞬间握紧长戟,生生稳住想后退的脚步。
南伯侯适时解围。
「侠士莫怪,若侠士想自行处置这奴才,也好商量。我们先将这珠宝及佳人定妥!」
过河拆桥的老东西,就这么将线人卖了!
楚北煜回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,确定我在安全区域才转回去若无其事地虚与委蛇。
我在木宜修愈发恼怒的目光中。
悄悄地,向他慢慢移动!
我知道,他腰间藏着一根长鞭,我只需移到长鞭所及的距离……
果然!
他长鞭迅猛出手,缠上我的腰身……
在被拉至他身前的一瞬,我就着鞭力闪到他的身后。
手中珠串一抖,绕上他的脖颈……
那珠串不是普通的珠串。
两端拉紧便有无数倒刺伸出。
刺入肌肤却不至死,拿来胁迫木宜修再合适不过!
虽然楚北煜并没有告诉我他的详细计划,可我知道,他妥协是假,拖延时间是真。
我已暗示过他猴子接触了信鸽,他不会不防。
可布防仍然泄露,许是另有隐情。
来不及细究,为今之计,若想占到上风必须先擒了木宜修!
我料到木宜修定会救我。
倒不是重情重义,只是他那变态卑微的自尊,瞧不得他的贱婢对别人死心塌地。
他为了捉我已经离守卫有些许距离,可当我珠串勒入他皮肉之时仍被守卫的飞刀伤了手臂。
我手下丝毫未松,借力踢在那守卫前胸顺势拉着木宜修向后退去。
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。
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,却也不乏高手瞬间反击。
我将木宜修拖近阵营之时,身后惊呼暴喝声不绝。
几柄飞刀破风而来,数名将士紧追而至。
逃不掉了……
也罢!
三年未用,功夫还是生疏了!
我将木宜修猛地甩向楚北煜的近卫,便脱了力。
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!
头顶寒芒大盛,弯刀迅猛霸道。
而御刀的那个人更是如降世魔神。
腾腾杀气,令人胆寒!
顷刻间,身后兵刃碰撞,数人应声而倒。
我,落入楚北煜温暖的怀抱!
隔着轻甲我听见他慌乱的心跳!
我们落回祭台时,木宜修已被近卫绑在木桩之上。
他脖颈间流着血,面色狰狞。
「贱婢,你竟然会功夫!你竟然会功夫!贱婢!」
而楚北煜再也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。
盯着木桩上的木宜修,弯刀嗡鸣着久久不肯入鞘!
我扯了扯他的衣角,示意他帮我绑紧伤口。
他这才回了神。
「猴子!堵了他的嘴!」
说着,手下用力,绷带把我伤口勒得生疼。
形势已变!
南伯候终于变脸!
「淫贼,休要以为捉了木二公子,镇南军便听你调遣!如今我们与木家更是同仇敌忾!」
他说着又挥起手臂。
「众将听令!酉时三刻准时进攻!」
最后通牒!
将士听令的呼声震彻山林,久久回荡。
南伯候在一片呼声之中转头询问木宜策。
「将军意下如何?」
从我劫木宜修开始就一脸忧色却不发一言的木宜策,此时将目光从木宜修身上移开。
定定地看着楚北煜。
「我意下如何,还要凭殿下决断!」
话音刚落,遥远的云城上空传讯***花依次爆开,由远及近,直至山脚!
南伯候握紧兵器惊疑地看着木宜策。
「什么......什么殿下?」
木宜策不语,向前几步,俯首鞠礼。
「恭贺殿下,大事已成!」
与此同时,楚北煜遥望云城方向,缓缓摘下那青面獠牙的面具。
南伯候长刀落地,声音发颤。
「煜……煜王殿下?」
14
传说中,煜王殿下死于三年前。
那时昏君当道,民不聊生,煜王意图谋反,皇帝派镇南军围剿。
那时的镇南军还叫段家军,段家仅剩的女娃担任主将。
段家三代,两代半忠良,仅剩这一根独苗却对煜王动了恻隐之心。
皇帝得知暴怒,欲治其罪。
却传来这女将最终与煜王同归于尽的消息。
段家军险胜,却后继无人。
于是易主木家,改名镇南军。
如今死了三年的煜王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。
山下是曾经势如水火的镇南军,可主将木宜策却对煜王俯首称臣!
饶是南伯侯为首的老狐狸们一时也是惊骇又疑惑。
可细一琢磨便猛地意识到,大事不妙。
江山易主!
攻山之事太过顺利,有精兵有内线本不该起疑,可如若面对的是煜王,那便大不相同了!
煜王的迷踪阵不是他们能破得了的!
煜王的埋伏圈不是他们能轻易避开的!
煜王的毒更是他们躲也躲不掉的!
自始至终便是个圈套!
楚北煜让猴子假借信鸽放出消息,先是透露布防,后是传出兵力外撤。
无非是诱敌深入。
待到老家伙们带着精兵围了山顶,楚北煜外撤的兵力已到达皇城,协助瑞王逼宫。
为防老家伙们带精兵勤王,需得镇南军出面,将勤王军围困于山中。
可镇南军镇守边疆,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皇帝狐疑。
因此,只能由老家伙们出面,请镇南军围剿淫贼。
皇帝「英明」,亲自点头葬送了自己的生机。
老家伙们徇私,动边境大军如用自家府兵,却最终将自己背靠的大树亲手砍倒。
南伯侯仍不死心,指着木宜策抖着手。
「木将军,你可知你臣服之人是谁?你可知段家军与煜王之仇不共戴天!」
木宜策目光依旧沉静如水。
「侯爷,山下围着您的,是镇南军!」
南伯侯凶相毕露。
「木将军莫要自欺欺人,镇南军一半以上将士都是段家死士,若当真煜王临政,第一个拿镇南军开刀。」
木宜策面对拉拢不为所动。
「镇南军如何就不劳侯爷费心了,还请侯爷少安毋躁,在这山上再多候几个时辰!」
再过几个时辰,瑞王便能稳定军心,大势已定,南伯侯多少精兵也回天乏术了。
南伯侯冲身后耳语两句,一小厮领命而去。
而后南伯侯一众便与木宜修分列两阵剑拔弩张,因势均力敌,谁都没有轻举妄动。
而楚北煜在看到传讯***花并摘掉面具那一刻,便对周遭一切,完全置身世外。
只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。
他拆开我手臂的绷带,重新仔细上药,妥善包扎。
手上动作温柔,却不敢看我的眼睛。
喉结滚动几次,终是欲言又止。
旁边伺候的猴子终于看不下去。
「姑娘,你别怪爷,他不是有意瞒你!」
他说的是假借我的信鸽传讯和隐瞒木宜策是友军之事。
若我知道木宜策是友非敌,定不会以身犯险绑了木宜修。
也不会伤了手臂。
楚北煜闻言,终于从我手臂上移开目光,看我的眼睛。
那眼神,有愧疚,有心疼。
可更多的。
是害怕!
我知道他在怕什么,于是我冲他安抚地笑。
「小伤!」
然后转头问猴子。
「手,还......」
「不疼了不疼了,早好了!」
猴子不好意思地笑,用那只手挠挠脑袋。
楚北煜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,动作亲昵地将我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。
「贱婢!」
猝不及防的这一声吼,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。
是木宜修,他不知何时弄掉了口中布团,双目通红瞪着我。
「哥!我要那个贱婢!哥,你围山有功!」
「住口!」木宜策的脸上难得的显现暴怒的情绪。
「哥!你围山有功,哥,那贱婢属意于我,他给我挡刀,替我挨板子,哥,她接近煜王只是为了替我救人!」
「哥,你围山有功,哥,我要……啊!!!」
我没瞧清楚楚北煜如何出手的,只见弯刀穿过木宜修的发髻钉在木桩之上!
木宜修惨叫声中木宜策屈膝跪地!
「殿下息怒!」
话音未落,异变突生!
断崖之上箭羽飞刀破风而来。
直奔楚北煜!
与此同时小厮来报。
「不好了木将军,段家旧部,反了!!!」
我望向断崖之处,一队先锋军破倒刺而来,个个身手不凡。
带头之人更是狮盔兽带,声雄力猛。
他长矛顿地,望向木宜策。
「将军,今日末将要报杀主之仇,望将军莫要阻拦!」
段家旧部占了镇南军一半。南伯候众人士气大涨,准备趁机突围!
木宜策全神戒备。
「当周,皇帝昏庸……」
「将军不必多言,私仇与国事无关!」
当周莽直,话不多言,提起长矛便欲向前。
霎时间剑拔弩张!
就在他长矛提起的那一刻,我大喝出声!
「慢着!」
当周闻言一顿。
我挣开楚北煜的手,在他极度不安的目光中缓步向前。
头顶酸麻肿胀的地方愈发疼痛。
我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将手插入发顶。
随着我的动作。
一根极细的易容银针缓缓而出。
当周盯着我面孔,神情由怒转惊。
山顶众人屏气凝神。
一片寂静之中,我摘了当周腰间玉佩。
高高举起!
「段家军,听令!!!」
15
短暂的震惊之余,当周的脸上是极度克制的悲喜,和抑制不住的眼泪。
一片肃静之中,铠甲碰撞。
段家军单膝跪地,动作整齐划一。
唱诺声在断崖间回荡不绝......
没错!
我姓段!
传说中死于三年前的段家独苗。
段明珠!
从楚北煜告诉我他名字时,我便起了疑心。
每当唤起那个名字,心底总会莫名其妙地泛上些酸涩。
后来,我知道三年前的叛王也叫楚北煜。
再后来,猴子带我巡查布防时。
瞧着楚北煜的排兵布阵,我想的不是怎么帮他防守。
而是,若我带兵该怎么巧攻。
想多了,头顶便隐隐作痛。
那疼痛像极了林婉婉的易容针。
于是,我利用了木宜修,换来了易容针的施针术。
我要学的,不是怎么施针,而是怎么拔针。
因为我头顶那根针扎得极深,我根本无从下手。
拿猴子练习多日,终于赶在大军压境之前松动了那根针。
我没有轻易拔出,只是将其松动。
可就松动的那一毫,便让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。
三年前我领命围剿楚北煜。
未避免死伤,擅自选择和谈。
与他朝夕相处中听他针砭时弊竟生出认同之心。
最终和谈失败。
断崖上我终究没能下得杀手。
长剑偏移,从他的心脏移至左腿。
而他,毫不留情。
一掌拍出,将我推下断崖......
此时,山顶之上,众人屏气凝神,成败只在我的一念之间。
南伯侯一派已然瞧见了希望。
木宜策开口,只喊了声「段将军」便欲言又止。
木宜修满脸血污状似癫狂,冲着木宜策大喊。
「哥,你疯了,哥?你喊她什么?哥?哥......」
木宜修的聒噪无人理会。
我回首看向楚北煜。
他如瞧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,目光深沉,嘴角勾起淡淡的笑。
「明珠将军,......好久不见!」
他笑容故作轻松。
眼底却藏了深深的惶恐。
我瞧着他,也笑。
「煜王殿下,......久违!」
几步之遥,刚刚分开的两人却像隔了经年岁月。
仿佛上一次分别还是断崖决战。
身体不断下坠间。
我耳边闪过的是呼啸的风声。
眼前愈渐远去的是他模糊的面孔。
绑在旁边的木宜修呓语般地轻喃出声。
「居然不结巴!也不结巴!不结巴......哥!哥!」
我收回与楚北煜遥遥相望的目光,整理复杂的情绪。
将玉佩还与当周。
「段家军,驻守山下,明日卯时之前,不得放任何人下山!」
当周虽莽直却不愚傻。
确认我还活着便是有千般疑虑也都暂时压下不问。
深深地看了我两眼便含着泪领命而去。
走之前给我留了几个死士在旁。
16
南伯侯彻底放弃抵抗。
瑞王登基。
第二日卯时一过,南伯侯军队先撤,随后官家子女被送回。
该削兵权的削兵权。
该撤官职的撤官职。
而该封赏的,却不领赏。
楚北煜先是拒绝登基,后是拒绝辅政。
瑞王亲临荒山时,他说他是真的没空。
他要专心养孩子。
而瑞王似乎想从我下手。
要将镇南军重新交予我。
这话一出,楚北煜连表面的兄弟之情也不愿维护了。
直接将人赶下了山。
我问楚北煜。
孩子还没有,你着什么急养孩子。
他抱起我就往寝殿走。
「你这是在勾引为夫?」
衣袍散落,我抚摸着他左腿的伤疤。
「当时,伤的很重吧?」
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拥入怀中。
「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?」
我窝在他的胸前,仰着头欣赏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。
心不在焉地回他。
「我可是明珠将军!」
那断崖摔不死人的,我又不是没见识过。
况且,木宜策是他的人。
段家军易主木家。
我易了容留在木府,是最安全的选择。
而木宜策古板,留一个姑娘在身边总归不妥。
只能设计木宜修出面......
虽受了三年蹉跎,可总归等到他将这江山易了主,保了我的一条性命。
只是,我有一点不太满意。
就是他将我扎成结巴这件事。
有苦不能言十分的憋屈。
我心怀怨恨,瞧着他越发恼火。
于是怀了心思,将唇凑向他滚动的喉结。
轻轻地吻了上去。
「若明珠有令,王爷可听?」
楚北煜眸色愈深,声音暗哑。
「但凭将军吩咐!」
他话音未落,手腕已被我扣上手梏。
「王爷,」我吻着他的颈侧,「把你绑在床头好,还是绑在床尾好?」
正文完
楚北煜番外
1
三年前,我与瑞王尚未部署妥当,便被昏君发现端倪。
派来围剿的是段家最后一个将军,段明珠。
两军阵前,她收了刀,笑得英姿飒爽。
「王爷可愿和谈?」
她说她的刀是御外敌,护百姓的,不想砍自家人。
那笑容明亮得晃眼。
为拖延时间我将她迎入山中。
我说我的部署,她说她的对策,沙盘之上演练一番。
她狡黠的笑。
「王爷并无胜算!莫要平白伤了将士性命!」
我瞧着她,将手抚上剑柄。
「若是我擒了你这个主将呢?」虽是玩笑话,我却真的动了心思。
可她却丝毫不见紧张,露出舌下毒丸给我看。
「你若擒了我,我会自尽,我的副将仍会攻山,你还是胜算不大。」
说完她将我上下打量一番,认真思考了一瞬。
然后将剑柄横在身前。
「况且,我觉得你不一定檎得住我!」
这丫头太过嚣张,我需给她点颜色瞧瞧。
当我钳住她时,她仍毫不服软。
直视着我的眼睛,歪头冲我笑。
「瞧王爷神情,我倒是还有一计可施!」
我心虚地别开眼,我猜她说的美人计。
和谈的几天,我们深知对方底细,于是坦诚得像老朋友。
甚至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。
流言很快传到了昏君耳朵里。
重压之下,这一场注定失败的和谈提前结束。
瑞王援军未到,我注定会败。
只是断崖之上她长剑偏移,终是手下留情。
我将她推入崖底,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。
或许是为给段家忠烈保下一丝血脉,或许是为别的。
总之我不想让她死。
为保她性命,我给她扎了银针。
易容、结巴、失忆,都是拜我所赐。
我知道,以昏君的残暴,她若活着定会难逃一死。
木宜修虽不是最好的选择,但却能保她性命。
于是我让木宜策安排了一切。
第一年。
木府传来消息,她替木宜修挡了刀。
差点丢了性命。
我整夜未眠,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。
差人以木宜策的名义请了御医,望着云城的方向整整一天。
直到传来她苏醒的消息。
往后的日子我竟会时不时瞧着云城方向,想着她过得好不好。
2
第二年。
听说她替木宜修挡了板子。
要不是木宜策手下留情,她又小命难保。
我坐在山尖上,喝了一天的酒。
段家女将果然重情重义。
可我的心里却酸涩异常。
再之后,我便常常坐在山尖上,脑子里不自觉地吟着那句词。
「我有所思在远道,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......」
第三年。
我终于没忍住,下山看了她。
一切都变了,神情,容貌,甚至声音。
她跟在木宜修和林婉婉身后,端着果盘低头伺候着。
我的心如刀剜一般疼。
救她之前,忘了问她,英姿飒爽的女将是否愿意如此苟且般偷生。
她似有所觉,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我的心跳漏掉了半拍。
那目光,还是熟悉的。
坦荡、从容!
我加快了部署,我一刻也不想多等。
到云城捉人时,忍不住又来瞧她。
那晚,她被扎了三根极粗的易容针。
睡梦中小脸都揪在一起。
我让猴子多抓了一个人。
林婉婉!
猴子说林家并无兵权。
我说林家是私仇!
我在云城留到第二日。
不料这傻丫头竟然答应木宜修上山救人。
山路上,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。
磕磕绊绊的,竟有些可爱。
我贪恋这片刻的近距离接触,一直走在他们不远的地方。
却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恨不能剐了木宜修。
他让她唱曲,她便唱。
于是我拿刀吓她,让她闭嘴。
她明显不害怕,却假装乖巧地闭了嘴。
只是木宜修聒噪。
或者是,我借由他聒噪的理由想对他出手。
杀不得,伤了也是很好的。
不料他却拿明珠挡刀。
当她磕磕绊绊地问我,缺不缺压寨夫人时。
我真想告诉她,正缺一个。
可将她带上山,无疑又将她置于危险之中,于是我说不缺结巴的。
她铁了心跟着,我便舍不得快走。
直到木宜修放狼。
我才决定,无论如何不能让明珠再跟着他了。
将她敲晕并不是怕她知道上山的路。
而是,我想抱一抱她!
进山之后我特意带她去见林婉婉。
当林婉婉拔了她头上的银针时。
我看着那双和原来三分相似的眼睛。
竟有片刻怔愣。
她满脸是血狼狈不堪,却依然想救了林婉婉。
于是我吓她,将她推下悬崖。
我想让她知道活着最重要,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牺牲自己。
她摘了我面具的那一刻,我竟然有隐隐的期待。
期待她认出我。
又怕她认出我。
我给她换上劲装。
希望醒来她能记起一些过往。
不料,醒来后她亲了我。
臭丫头,不知是该夸她识时务还是该骂她胡闹。
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拥抱她的冲动。
却忍不住告诉她,她叫明珠。
当她把自己洗干净等在寝店时,我久久不敢回去。
我怕。
我知她并非本意。
于是我将不同的人绑来寝店。
直到那一日,我听见她说我有隐疾。
或许是想惩罚她。
或许惩罚只是一个借口。
总之,我不想再忍。
明珠,早晚是我的明珠。
只是我虽改了她的容貌封了她的记忆,却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执着。
她终究还是救了林婉婉。
我嫉妒木宜修,嫉妒的发狂。
我也想让她尝一尝嫉妒的滋味,于是我左拥右抱。
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段家军女将,竟然任由别人将滚茶倒在她身上。
我气她,更气我自己。
是我将她变成这个样子。
可她却躲在我怀里偷偷的笑。
她磕磕绊绊地说木宜修的情她还完了,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我,她心悦我。
那一刻,我竟比夺了大权还要高兴。
我终于忍不住告诉她。
3
我是楚北煜。
明珠,叫我北煜!
我猜她很快会知道我是谁,也终有一天会知道自己是谁。
果然她暗示我猴子可能是奸细。
然后她开始拿猴子练易容针。
猴子被扎得整天苦着张脸。
他说,爷要不您替我解释解释。
我无从解释,她自然会弄清楚一切。
到那时,我尊重她的选择。
可我错了,我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,竟将她置于险地。
她绑木宜修时,我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。
那时我才知道,这世上还有我怕的东西。
我怕失去她!
救下她时,她说小伤,并安抚地朝我笑。
可我怕的并不是她的伤。
而是她绑木宜修时使出的招式。
她恢复了记忆。
传讯***花响起时,我的使命完成了。
我再无心顾及其他,只默默瞧着明珠。
我在等她的宣判。
当她拔出银针,举起令牌。
英姿飒爽的段将军又出现在我面前时。
那一刻,我释然了。
如何宣判不重要。
意气风发的明珠又回来了!
我发自内心地笑。
将深埋三年的思念藏进一句「好久不见」之中。
而她,终于没像三年前一样,与我拔刀相向。
一切平息后。
我拒绝了瑞王让我登基或辅政的请求。
因为我觉得我的时间有些不够用。
我深埋了三年的思念。
我隐忍了三年的深情。
我都想对明珠说。
往后余生的每一天,每一刻我都不想离开她。
只是,她好像对我有些不满。
具体哪里不满却不肯说。
不过她惩罚的方式我倒是喜欢得紧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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